美丽的衣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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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丽的衣裳

衣裳,就是衣服。现代汉语词典对衣服的解释是,穿在身上遮蔽身体和御寒的东西。在古代,上曰衣,下曰裳。《诗经·邶风·绿衣》中就有“绿衣黄裳”。一提起这个与人类有着特殊关系的名词,就觉得眼前亮亮的,心里暖暖的。你看,我们的祖先多么得智慧,又是多么得文明,在发明衣裳之前,就已懂的了遮羞,懂得了美。

关于衣裳最早的记忆,竟然是抢了别人的衣裳。邻居小旺有一件花衣裳,白底衬着杏红色的花,一朵一朵的,很漂亮。在某个夏日的一天,在大街上玩,不知咋地小旺的小花衫就到了我的手里,我抓起来就往家里跑,跑到里屋把它藏在台子窟窿里。小旺的母亲领着他找上门来,奶奶对我好说歹说要我把衣服还给人家,我拼出吃奶的力气用身子堵住台子窟窿,自己不交还也不让奶奶的手伸进去。呵呵,小小的我那时虽懂得了好看,竟不知道害羞。

自打记事起,我穿的都是母亲亲手纺、亲手织、亲手缝的衣裳。夏天是白小褂红短裤,春秋冬则是红袄红裤子。红,是那种高粱红,是母亲用织出的白布拿红颜色染的。母亲缝制的衣裳都是“净缝”,在反正面各缝一次,针脚匀匀的,密密的,衣裳缝子没有毛边,可以正反两面穿。一个一个的我往大地里一站,结结实实的,就是一株一株的小红高粱。现在想想,那时母亲缝制的衣裳有多么温暖多么舒服啊!那衣裳里有棉花的温温的暖和母亲亲亲的暖。就这样穿着母亲缝制的衣裳一直到上初中。
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我不喜欢母亲缝制的粗布衣裳了,偷偷喜欢上了大女孩穿的“条绒”衣裳。那条绒,宽宽的条,细细的绒,或咖啡色,或青色,厚厚的,绒绒的,穿出来真好看。或许,那时人们还不知道有“时尚”“时髦”这类词语,或许是知道了放在一边不用,不习惯用,不敢用,否则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条绒衣裳在当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。每当看到姐姐或她的伙伴穿着条绒衣裳走过来走过去的时候,心里就痒痒。想哪天我也能穿上这样的好衣裳。想穿又不敢对大人说,知道即使说了也不可能满足要求。现在想起,真有点像少女怀春少男钟情的那种感觉。

又过了一段时间,在乡间时兴“大方格”衣裳。真是兴什么什么就好看,我又喜欢上了“大方格”,连做梦都想得到一件“大方格”上衣。当时我恨恨地想:等我有钱了,我一定买条绒衣裳、“大方格”袄穿。

上了初中,家境好一些了,或许是,父母亲觉得再让她的女儿穿着粗布衣裳出村去上学太丢面子,反正就开始穿花洋布衣裳了,尽管那时的衣裳裁得又大又不合身。有时,父亲出差还会给我买回成件的上衣和裤子。衣裳美,穿在身上觉得心里也美,看天看地看一切东西都是带彩的,都是柔柔的,都是美美的。

上高三的时候,姐姐定亲了。姐夫在市里干临时工,对于姐姐一个农村女孩子来说,这在当时是很不错的选择。姐姐定亲时,姐夫给她买了三身衣裳,婶子大娘和她的同伴都来看,都夸好。有一次姐姐去学校给我送干粮和衣服,拿出一件红格短袖衫让我穿穿看,我知道那是姐姐的定亲礼物,也是我偷偷看上的一件。姐姐说,你穿很好看,穿了吧,好好学习。我高兴得心花怒放,很是感激地望着姐姐。当年,我考上了大学。九月份入学时,姐姐又拿出一件枣红色的外套和一套秋衣秋裤让我带到学校去穿。在我眼里,这件红上衣外套是姐姐那些订亲礼物里最值钱最好看的一件。我惴惴地看看姐姐,姐姐满不在乎地笑笑说,带上吧,我在家里穿什么都一样,你是大学生了,要穿得体面些才好。我在心里暗暗发誓:一定珍惜这件衣服,永远保存这件衣服。大学几年,每当穿起它或者是看到它,心里就有一股暖流在奔腾,有一股劲儿在攒动,我知道,那是亲情的温暖,那是亲情的力量。

那件枣红色上衣我终究没能保存下来,但它永远珍存在了我心里,还有姐姐对我的爱。我知道,亲情和爱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。

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,我用它给母亲买了一件半大呢子上衣。看母亲穿在身上,我竟有一种感动。随着父母亲年纪的一天天增大,给他们买的衣服越来越多,质地越来越好,越发讲究保暖、轻便和美观,我的心里就越发踏实。我给姐姐买,给弟妹买,总觉得他们穿在身上比我穿在身上更舒服,更亮堂。我忽然明白了,衣裳本就是遮蔽和御寒的东西,遮蔽了身体是美,帮助了别人回报了亲人,抵御了他人的寒冷也是一种美;至于人们后来加给它的美观和身份的显示的作用,并不是人人、时时都适用的,也不是无限制无节制地宣泄的。譬如说,几千元一件的大衣、外套,上万元的名牌穿在身上,养眼倒是养眼,其实可能根本就不如几百元几十元的穿在身上自在。买一块中意的布料,找一个高水平的裁缝来做,效果并不差多少。

我懂得了这个道理以后,就付诸实施,效果果然不错,心情也不错。

女儿在小学六年级时写了一篇小文发表了,后来杂志社给寄来30元稿费,女儿把它交给了我。这时我想考考女儿,看她怎样来消费靠自己劳动挣来的这第一笔钱。就说,你自己处理吧。女儿激动了,一遍一遍地想,看怎样花掉它最有价值。她想给奶奶买蛋糕,想给爸爸买一副手套,也想给我买一条围脖。我笑着不语,让她自己来决定。最后她决定捐给希望工程,她说苏明娟姐姐的那双大眼睛一直在她心里闪。女儿的想法一说出口,我马上表示赞同。这时女儿已经是初中生了。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女儿在我的陪伴下,把30元稿费交到了县希望工程办公室。从那间屋子出来以后,我看到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整个小人儿美得像一朵花。我不失时机地鼓励她,让她再写一篇小稿,题目就叫《第一笔稿费》。女儿果真高兴地写了,不久又发表了。

2008年汶川大地震以后,全国人民都纷纷向灾区人民捐款捐物献爱心。我急得每天守在电视机前,看能为灾区做点什么。一天晚上,正在紧张准备高考的女儿打来电话,告诉我她向汶川灾区的同学们捐款了。我说好啊。捐了多少?我问。学校没规定数额,我捐了200元。我知道,这是女儿一个月的生活费。我自豪地想,女儿长大了。后来,在电视上,每当看到汶川新建的学校时,我就想,这里面可能就有我捐献的党费;每当听到灾区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时,我就想,他们手里的书本就有女儿捐献的钱买的;每当看到老人们满足地享受晚年时,我就猜想,他们的衣裳、被褥,其中有哪一件可能就是我捐的。想到这里,我觉得每一件衣裳都是漂漂亮亮的,看上去都很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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