伸向秋天的翅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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伸向秋天的翅膀
经过清凉的风和散淡的落叶,经过熟人的微笑和下午的某一片刻。那块开始褪色略显陈旧的草坪,等待着秋季尾声的到来。我在草坪的边缘停住,抬头背着阳光,伸向秋天的翅膀又一次自由地舒展,在晴朗透明的城市上空,徐徐抬升,越飞越高;阳光干爽而温暖,想象中的翅膀一点一点地,随着无法把握的高度溶化,向着简洁而渺茫的淡蓝色天宇,扩展,散去,直至无穷无尽的高远和明净。是敞亮敞亮的感觉,整个人仿佛被季节的风掏空。早在童年就存在于想象中的翅膀,一次次如约飞翔。
“那不仅仅是一阵风”,秋天里,我想用这句话作为我一首诗的开头。这是因为我对城市里季节的变幻,几乎是从对风的感受中开始的;秋风里裹挟的阵阵凉意,让阳光对大理石楼体的反射显示出十分纯净的冷峻光泽。早先这个城市的街道两旁有过很多高大粗壮的法国梧桐,它的落叶曾让这个沿江城市充满了经典秋日的诗意。但现在这个背景已被切换成商业性很浓的广告空间,喧腾而又无可回避;绿色和落叶已经变得不重要了,只有渗透的风无孔不入,执拗地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旋转。所以,我越来越觉得“感觉”在觉醒。现在,我从老城区走出来了,沿着湖岸旁的大道,让自己尽量地融入季节和穿透力很强的光线里。
秋日下午的时光正在趋于缓慢的流逝和柔和的照应。我曾请教过一位诗人,秋天的菊花依然葳蕤怒放,你为什么说只在转身间发现。当时我想,这不应该只是个结构性问题;在很多的时候,我的思维是沿着惯性走的,我努力地想纠正它。我多么渴求于用某一种形式,能将电光石火一样的思维记录下来,就像我在秋天,从中寻求新的质感。而眼前看上去的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秋日,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,但伸向秋天的翅膀依然如故,干脆利落地从我的思绪中脱颖飞出。
也就是在一小时前,我还在老城区的一个古巷子口,那里,白墙黑瓦的老房子依稀还在,店铺林立,人流熙攘,淡然地延宕着上世纪初商业消费城市的格调风韵,草蛇灰线般地链接起这个城市渐行渐远的昨日身影。那一会,从我站立的身后飘来了糖炒板栗的香味,熏染着整个巷子口的秋日情结。我朝那家店铺看了看,似曾相识,只是外延的装饰多了点时尚的元素。接着,我顺着那条巷子往里走,也许是周六休假和阳光很好的缘故,街巷边的店铺旁聚集着很多的人,打牌的,看牌的,闲聊的和卖小吃的,街边的墙上晒着衣被,以及在这个季节腌制的食物。我想,快乐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,就连它的表现形式也是那样简明扼要,不需要注解。但同时我又开始反问,像庄子与惠子的“濠梁之辩”。
“伸向秋天的翅膀”就这样固执地隐匿着、躲闪着、相互矛盾地存在着,寻觅着挣脱与放飞的那一瞬间。在城外,呈现在我眼前的更多的是西式住宅楼群,就连名字也有很多是西式的叫法。一家据说是五星级的酒店,它的外观建筑风格是欧式的,内部大厅四周及顶部临摹着西洋经典油画,像是教堂的装饰,粗陋中显得有些蹩脚和牵强附会;我有些伤感。难道我们对传统文化就没有一点信心了吗?
倒是一位正在阳光下埋头整理菜园的老人,很快让我的眼光落到了土地上。确切地说,那不是菜园,是一块围了起来,尚未开工的工地,面积看上去有十几亩,四周长满了荒草,惟有中间菜地的绿意十分诱人,在菜地的西边还有一个挖掘机留下的深坑,现在正好成了浇灌菜园的水源。我进到菜园里,蹲下身子与老人攀谈起来,他告诉我说,他是从乡下来这里看工地的,这里的地荒了两三年了,原先都是熟土好菜地,荒着可惜,现在种庄稼种菜的地多金贵啊。我想,是这个道理,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离不开土地,就像做了一辈子学问的学者离不开书斋一样。但这块菜地的存在毕竟是短暂的,谁也无法将它还原成过去的菜地了。
眼前的秋天同样也是不可能得到还原的。正如古希腊哲学家说的“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。”早先,那“伸向秋天的翅膀”可能是一次次试图逾越的激动或呼喊。而现在,秋天的翅膀相约如歌,更多的是如那首《秋日私语》音乐般的缓缓诉说。不久前,我好奇地进入一座教堂,悦耳动听的钢琴演奏声深深地吸引了我,但并非是对宗教的崇拜。当我再一次走过眼前秋天的时候,更多只是记录,我发现“伸向秋天的翅膀”是那样的执着而散淡,在季节里再一次默契相逢。